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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五十六点都不友好: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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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空像泼了墨一样的黑, 卫家的花厅却灯火通明,亮如白昼。

一身暗的卫瑜、卫璪、卫玠三兄弟,整齐划一的跪在蒲团上,双手捧着家规里特制的阔三指、厚六分的涂漆木板, 低眉顺目的将木板举过头顶,哪怕胳膊已经累到打晃,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抱怨。

对今晚发生的种种,他们已经供认不讳

并特别申明了, 他们一不是要偷溜出去招妓, 二也不是要夜会什么情郎,三更不是要做什么违法乱纪的危险事情。他们只是想去裴家, 和姻亲裴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理想。

王氏一直在安静聆听, 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了,这才淡淡的问了一句, 你们打算怎么进裴家呢?

都这个点了,上拜帖,肯定是不可能有人给他们开门的。西晋名士再蛇精病, 也没有这么蛇精病的。特别是裴修的身体还不好,要是卫玠他们找的是裴家的别人,说不定以“兴之所至”的名义还能说得通, 但是找裴修却绝无可能的, 他娘心疼他到连门都不怎么让他出, 更不用说是半夜起来招呼突然来访的“客人”了。

也就是说, 卫玠等人要想进入裴家找到裴修, 就剩下了“偷溜进去”这个办法。

裴家比卫家还要高门大宅,哪怕卫璪去过裴家,要想在黑灯瞎火里、准确无误的找到裴修的小院,也是白日做梦,能不迷路就不错了。

万一一个头脑发热,误闯了别人的院子……

裴家的人口比卫家可复杂多了,因为裴家和琅琊王一样,是世家中著名的“交际花”,姻亲结的毫无规律,从皇室(汝南王郡主)到勋贵,甚至连外戚都有(杨骏的女儿),各个世家就更不用说了,太原王、琅琊王、河东卫等等等一网打尽,结过的著姓大族都快能召唤神龙了。

……卫家分分钟就有可能和另外一个世家结仇。

枣哥对鱼哥小声嘟囔道:“我就说吧?应该把小五郎叫上的!”

小五郎的娘就是裴氏女,小五郎这些年可没少回他外祖家。所以卫璪一开始一力主张要拉上小五,要是被发现了,还有小五这个本亲能顶上。

鱼哥却坚定不移的表示:“不能拉弟弟下水!”他是哥哥,要当个好榜样,怎么能带着弟弟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呢?呃,卫璪不算,卫璪不是被哥哥带着做坏事,而是主动带着哥哥去做坏事。鱼哥的办法是,他认识裴修的哥哥裴信。裴信最近一直在外室那里,等他们在外室那里找到裴信,裴信也就可以帮他们混进裴家了。

把裴修叫出来肯定是不行的,天知道裴修那个单薄的身板会不会被夜风吹散架。

王氏忍不住拍了一下桌面:“这是重点吗?”

卫瑜和卫璪一起噤若寒蝉。卫玠则一头冷汗流了下来,他这才知道他这两个不靠谱的哥,根本没准备好一套行为有效的见裴修的办法!

王氏最生他们气的点是,卫熠的事情,白天她自己已经解决了,王氏好不容易才把谣言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内。卫玠兄弟如今这么一闹,是想满城皆知吗?具体例子可参考王济当年与和峤的李树之争,王济的脸面可不好看。

更不用说卫玠三人甚至都没想好找到裴修之后要做什么。

他们怎么辨认裴修说话的真假?万一这是个乌龙怎么办?如果不是有人故意的,而是裴修故意的,他们又要如何?把裴修当场打一顿吗?打死了怎么办?那如果不是裴修呢?如果是裴家宅斗殃及池鱼呢?他们是不是也要卷入裴家的家事之中?

一个个尖锐的问题被抛了出来,王氏甚至都有点不想承认她和她丈夫就教出了这么两个儿子。

卫玠倒是考虑了这些,好吧,是拓跋六修替他考虑了,很多事直接关门放六修就能解决,但是眼下他不能说啊QAQ。

然后,就是死一般的沉默了,沉默到了现在。

王氏垂足高坐,身后站着正给她捶肩讨好她的二儿媳庾(yu)氏。庾氏出身颍川庾,她叔父庾敳(ai)善清谈,与琅琊王家的几个郎君走的很近,并称四友;王氏旁边坐着卫瑜的阿娘大何氏,大何氏旁边则坐着卫瑜已近临盆的媳妇小何氏。

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。

卫玠怂到连偷偷看拓跋六修一眼都不敢了。

不过有比卫玠更怂的人——他阿爹卫恒,刚刚明明一只脚都已经踏进了花厅,却在王氏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之后,生生又缩了回去。用极其蹩脚的“我就是路过,你们继续”的理由,溜之大吉,全然不顾堂下跪着他唯二的两个亲生儿子。

“板子上都写了什么?”王氏在觉得晾的差不多了之后,这次终于开了恩口,“从伯宝(鱼哥的字)开始一一念给我听。”

卫瑜:“兢兢业业,如霆如雷。”(出自《诗经.大雅.云汉》)

卫璪:“珍其货而后市,修其身而后交,善其谋而后动成道也。”(出自《法言.义疏》)

卫玠:“倚势凌人,势败,人凌我;穷巷追狗,巷穷,狗咬人。”(出自《增广贤文》)

王氏笑了,一双与王济如出一辙的凤眼,温柔的都仿佛能滴出水来:“都是好句子,有教人做事慎重的,也有教人要谋定而后动的,还有教人不要恃强凌弱的。敢问三位公子,今天晚上都做到了哪一条啊?”

卫瑜&卫璪&卫玠一起摇了摇头,面色羞赧。

“那你们说,该不该打?”

“该。”三人齐声道,该来的还是会来,躲也躲不掉。

这是卫家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家规,打从汉朝的祖上起就代代相传。当有子孙犯错时,就会有人挥毫泼墨的在特制空白木板上,写下警示的名言,然后再由犯错的子孙将板子高举过头顶,直至板子上的墨迹干掉。再然后……就可以打人了。

行完刑的板子会特意留下来,若以后这个子孙再犯相同的错误,将会请出木板再行家法,一直抽到板子断裂为止。

想想就很疼。

事实上,也确实很疼。卫家的板子是特制的,几下就能把人抽肿,从烛火下看,皮肤会像是满丝的蚕茧,一碰就疼,仿佛被千针万钉同时扎入。但是却并不会伤及胫骨,等消肿之后便能恢复如初,没事人一样。

简直变态到了极点。

卫玠以前只见过跳脱的四叔卫宣、枣哥以及小五郎被打,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面临这个东西,随着行刑时间的临近,他的脸色彻底比纸都白了。

拓跋六修很想阻止王氏这么做,但卫玠却暗暗拦下了拓跋六修。哪怕很可怕,他也要独自面对。

被打过几次、很有经验的枣哥,其害怕的程度没比卫玠好到哪里去,甚至更糟,因为他很清楚的知道那玩会儿能有多疼,被打后会坐卧不安。最重要的是,第二日去见同窗、同僚时,肯定会遭到潮水般的讥笑。想他都十八了,还要被阿娘体罚。

王氏见吓唬够了,这才松口道:“念在小娘年幼,又体弱的份儿上……”

卫玠抬头,双眼放光的看着他阿娘。

王氏重卫玠微微一笑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:“你两个哥哥什么时候好,你就什么时候下床。”她只对卫玠松了口,卫瑜和卫璪还是要被打的,“正好最近几日你老师也忙,没空讲学,你就在床上好好‘休养’吧。饭食也会有人给你送去的。”

简单来说就是,王氏关了卫玠小黑屋,还基本把卫玠限定在了屏风塌上,会专有人在旁边“监视”着不让卫玠到处活动的,别不信,王氏真干的出来,她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。

卫玠听后,都想跪求被一起体罚了。

只是躺在床上,这听起来好像特别的舒服,但实际上它所能达到的精神摧残,并不比卫璪二人所遭的罪差到哪里去。因为卫玠睡不着,他一天能够陷入沉睡的时间是有定数的,硬躺着对他反而是一种折磨。更不用说在床上可没人会陪他玩,又或者让他读书、做些什么打发时间,就只能这样生生的耗着。

如果还是无法感同身受,可以试着带入一下做了个几天几夜无休止的硬卧火车,没有wifi,没有手机,没有娱乐。

都这样了,大何氏却还在不满于王氏的处罚结果,觉得王氏太过偏袒卫玠了。

卫玠:“……”你是认真的吗,大伯母?求你务必让我和你儿子换一下啊!

但掌家的毕竟是王氏,有时候她在卫家说话比卫老爷子都惯用。纵使在场的人各有各的小九九,却也没有谁敢真的反驳王氏的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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