葛萱说,她听同学讲的,晚上走路时,身后如果有人叫你名字,绝对不要回头,一回头喉咙就会被吸血鬼咬住。
她还听人说,人肩上有两团火,从哪边回头,哪边的火就灭了。所以走夜路一定要从一侧回头,如果两肩的火都灭掉,鬼就能上身了。
只要一想到无数种背后灵在盯着自己肩上的火团,葛棠就毛骨悚然,一个人走路从来不敢回头看。
她怕黑、怕鬼、怕一个人,长大了之后,又怕遇见坏人。
要是百岁在就好了。百岁自己就是坏人,肯定不可能怕同类的……
路灯下影子随着她的移动,忽长忽短,忽而重叠,忽而交错。这一段脚程葛棠走得莫名不安,总感觉有人亦步亦趋地跟着,又不敢回头看,脚下越走越快,身后的步伐也加快。
冲到楼门前,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。
小区里树影婆挲,对门社区便利店的灯箱微露白光,几栋楼的窗户大抵也都亮着,还不到就寝的时间,间或有居民往来。
葛棠定了定神,手伸进背包里找钥匙。
单元门的感应灯坏了,怎么跺脚大喊都不亮,翻了半天才摸到钥匙开门。
身后有人不确定地低唤,“葛棠?”
葛棠全身的汗毛滋一声竖起来。
百岁走过去,奇怪地拍拍那个僵硬的身体,“你怎么才到家?手机也不开……”过长的质问被猛扑进怀里的人打断。
葛棠吓得不清,一双手环在他脖子上搂得死紧。
百岁难得见她这么热情,可惜来不及喜悦。他被勒得上不来气,又不知发生什么事,没有推开她,艰难地问道:“你干什么?”
葛棠这才想起,她抱着的正是吓自己险些丢魂的罪魁祸首,放了手恼火道:“你来干什么!”
百岁本来就揣着火,一碰就着,听见这话直接爆发了,“来找你不行啊!”
葛棠气势上被压住,抱怨声也弱了,“谁说不行了?来就来呗……”
百岁没耐心听,勾着她的腰重新按回自己怀里。
葛棠想问他干嘛鬼鬼祟祟跟来,张嘴却被吻住。挣了几下没挣开,拳头落在他肩上敲敲打打,最后警告地咬了下他的嘴唇。
百岁不痛不痒,唇离开,手还没放,圈着她嘿嘿笑道:“我喜欢你这种懂得反抗的类型。”
葛棠又捶他一下,也使不上什么力道,被百岁捉了拳头攥着上楼。
葛棠惊甫未定,进家门半天还有些呆。百岁催她洗澡,她就进浴室,百岁说饿,她就去煎蛋。一个口令一个动作,乖得匪夷所思。
百岁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了一会儿,走过去摸摸她脑门。
葛棠对他的行为不加阻止,也不过问,盯着火候的眼神认真到了专注的程度。
掌心下触感冰凉,没有异样症状,可那迟滞的表现又确实反常。百岁摇摇头,不再徒劳诊断,干脆问本人,“你怎么回事儿,不舒服?”
葛棠嘟囔着说:“还不都是你给吓的。”
百岁冤得冒火,“我上你们家来能把你吓成这样!你怕啥?藏了奸夫啊?”
葛棠白他一眼,心说再没比这人说话更缺德的了。关掉煤气,把蛋盛进盘里递给他,“你反正也要过来,怎么不去江哥家接我一趟?”
百岁狼吞虎咽,烫得直呵气,含糊不清地说:“我接你干嘛,找不着家啊?”
葛棠咬牙,实情像抬杠一样说出口,“这么晚了我自己走害怕。”
百岁完全不理解,“十一点来钟,路上人比鬼都多,怕什么?”三颗煎蛋解决掉,盘子扔进洗碗池,转身从冰箱里取了两片面包撕着塞进嘴里,又翻出一袋牛奶,递过去,“别热太烫了。”
葛棠疑惑道:“你晚上没吃东西?”
百岁满脸挑衅,“吃了,不行又饿啊?”还是刚才呆呼呼的那只葛棠可爱。
葛棠同情地评价他,“漏肚子。”取杯子倒牛奶,放进微波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