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时秋走后, 囡囡大哭一场, 陆老头担心孩子嗓子哭哑了, 就带她去赶海。
村里的小孩都在海边踩水, 玩得不亦说乎, 囡囡见他们玩得那么欢快, 暂时忘了伤心, 飞奔过去加入他们的队伍。
玩闹一阵,她又跟着大孩子们一起捡海货,宏二过来教她, 她听着异常认真。
到了晚上,囡囡看着阿爷阿奶的脸,又想起爹爹, 扯着嗓子嚎啕大哭。
陆老头只能耐心哄她, “明天会有许多小伙伴和你一起玩。你阿奶还会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陆婆子在旁边附和,“对, 阿奶给你烙油饼, 可香了。”
囡囡根本听不到这些, 依旧哭个不停。
人老了, 累了一整天, 精神不济。
到最后, 老两口就是在她的哭声中睡着的。
囡囡哭了一阵,见他们不管自己,想出去找爹爹, 可是她没什么力气, 根本拔不开门上的锁,在门前站了好久,最终还是躺了回去。
第二天,家里的私塾正式上课,这也惠及了家里的孩子。
除了宏一不在,其他孩子都可以跟着学。
囡囡头一天上学,兴致很高,早上阿爷还跟她说,要是她能早点学会,她爹就会带她回家。她握着小拳头,心里暗暗想着,自己一定要学很多很多。
许是有了目标,囡囡不再撒娇,兴奋得小脸通红,没一会儿又跟小伙伴叽叽喳喳讨论起来。
大人们见囡囡不再闹了,全都放了心。
而陆时秋陆陆续续从陆老头口中得知女儿的近况,知道她比其他小伙伴都厉害,识字是最快的,最难得的是,这孩子懂得举一反三。往往你教一句,她就能给你扯出一连串问题,有许多问题就连陆时冬都没想过。
陆时冬每每都要写信给同窗向他们请教。他的学识也跟着日益提高。
就连陆老头都遗憾地说,“这孩子像你一样聪明。只是可惜是个女娃。要不然咱们家将来又有一个秀才了”。
陆时秋撇了撇嘴,秀才咋了,他闺女将来能当官。
眨眼过了一个月,木氏见相公没说回去,主动上前跟他攀谈,“我们回去看孩子吧。”
陆时秋也想囡囡,可他更担心自己出现,再让孩子哭。
上次走的时候,囡囡哭成那样,他可不想再经历了。还是先给囡囡找个先生,才能早点结束分离之苦。
就这么过了五个月,陆时秋终于在腊月初,找到一位合适的先生。
也是由四乙提供,【此人中了举人,一直没能考上进士,就绝了再考的心思。他是顾守成托顾四请特地为族学请的先生。】
给族学请的先生都是举人,这顾家还真挺有钱。
陆时秋有些好奇,“顾守成和顾四是什么关系?”
【顾四的父亲和顾守城是亲兄弟,顾四要叫他一声二叔。】
陆时秋了然,这关系还挺近的。陆时秋有些奇怪,“顾家人怎么会跑到这儿呢?他们老家不是在西风县吗?”
【他们顾家在这边有几万顷田地。这边也没个顾家人看着。所以顾守成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过来。】
陆时秋有些讪讪地,“那是顾家请回来的先生。我能沾光吗?”
【有什么不可以。对方不日就要到县城。你可以借故攀上去。他们只是农家人,心眼不是很多的。】
陆时秋想想也是,机会这么难得,他决定冒险一次。
没两天顾守成就带着家人到了县城。
他们没有住在西郊,而是选择住在县城。
在县城置办了一处三进院子,一家老小几十口全部住了进去。
陆时秋琢磨半晌,决定买在顾家旁边。
左边那户人家怎么都不愿卖。陆时秋问右边那户人家,当陆时秋提出可以比市价多出二十两银子,对方听罢十分心动,咬咬牙还是卖了。
于是陆时秋不声不响就换了家。木氏知道的时候,房契都已经拿到了。
木氏又气又急,“你买房子都不跟我说一声。我跟你一起挑啊。再说你怎么把房子买那么远啊?”
他们现在住在县城东边,这地方都是做生意租住的地方。
而陆时秋买的房子位于城西,周围住的都是读书人。
住东边有个好处离东市比较近。做生意比较方便。
住西边固然可以清静,但是做生意要走不少路。
像她的烧烤摊子,车上那么多东西,推来推去也不方便。
陆时秋买房子的时候,哪里想到烧烤,铺子之类的,他满脑子都是不动声色地接近顾家。
可他也知道给娘子带来许多不便,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,“咱孩子一天天大了。再住在这种三教九流的地方,对咱闺女说亲有碍。搬到西边,到时候也能给闺女说个好人家。”
大丫已经十二岁了,再过两年都能说亲了,也的确需要注意点。
木氏很快就被他说服。
陆时秋开始琢磨怎么接近顾家,想了想,他决定把主意打到他娘子身上,“咱们搬了新家,不比在这里。那是咱自己的房子肯定要跟邻居处好关系的。等到了之后,你要记得拿些礼物上门。”
木氏瞪圆眼睛,成亲这么些年,木氏还从来没见相公这么大方过。
她刚要问,就听陆时秋道,“就拿些海鲜吧。挑个大,新鲜的鲳鱼和鲍鱼送过去。”
鲍鱼?这么舍得。木氏像是不认识他似的,“你怎么了?”
陆时秋小声道,“我打听过了,那家跟顾永伯是亲戚。咱们打好关系,也是好事。”
木氏恍然大悟,“原来是这样。行啊,没问题。”
搬完家,木氏就带着礼物登门。
开门的是顾婆子的大儿媳晏三娘。
木氏见对方穿着并不华丽,松了一口气,把篮子递上去,“我是住在隔壁的。刚搬来这儿。这是我们家店里卖的,以后都是邻居,多多串门啊。”
晏三娘接过来,她不认识鲳鱼和鲍鱼,在老家海鱼并不便宜,见对方出手这么大方,就有些麻爪,“这……这不合适吧?”
木氏笑笑,“自家从海里打的,不值什么钱。”
话虽如此,晏三娘还是不想占人家便宜,她朝木氏道,“那好吧。你先等我一下,我把篮子腾下来。”
回来的时候,篮子里放了半篮子鸡蛋,“我们家也是刚搬过来的。以后常走动。”
木氏点头,“好。”
在陆时秋的时不时催促下,木氏很快就跟晏三娘熟悉起来,也认识顾家不少人。
晏家一共有四个儿子,这次过来的只有两个,据说还有两个儿子在别的县做生意,没有跟过来。
晏三娘的婆婆顾婆子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太太,只是年纪有些大了,腿脚不怎么好。
一家之主是晏三娘的公公顾守成,对方还是健朗,时不时就会出城查看田地。
有一次,木氏拿鞋样子上门,听到东屋有先生在教书,随口道,“我相公之前也想给女儿启蒙,可请了好些个先生,都不肯教。只能把孩子放在老家。这半年多了,想得不得了。”
晏三娘惊讶地张大嘴,“为什么不肯教?”
“嫌我闺女是个女儿呗。”木氏望着那扇门,听着朗朗的读书声,羡慕得不得了。
大丫在一旁,小声道,“娘,我们什么时候回家看妹妹啊?”
三丫也眼巴巴看着他娘,她也很想二姐和小妹。
木氏揉了揉三丫的小脑袋,“你爹说等你小妹学会那三本书就带她们回来。”
晏三娘就喜欢木氏这一点。明明生了四个女子,也没有骂女儿是赔钱货,更没有给女儿起什么“招娣,盼娣”这样的名字。
待她也就更亲近了几分。
陆时秋时刻注意木氏跟隔壁的相处模式,偶尔遇到顾家人,也能打声招呼。既不套近乎,也不谄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