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月很快就到了。
宋向军回到临江市, 就到陈家汇报自己这一个月的工作内容。
陈家只有陈援朝一个人在家。
陈援朝为了以防万一, 没有让白美茵住进来。如果真如容容说的那样, 白美茵在家里塞个什么东西, 然后诬赖他,给他定个罪, 那他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。
所以, 他让白美茵住在娘家,用的理由也是现成的, 她怀孕了,而他又经常到各个地方看农耕,没法照顾她。
白家人倒也没强求。住在自家, 他们才能更好的照顾白美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。说来也是心虚, 怕被陈援朝看出异常,毕竟肚子大了两个多月呢!哪能一点都不怀疑呢?他们也是以防万一。
两家人从表面上看似乎结成姻亲, 关系牢不可破,实际上却是各怀鬼胎,互相防备着呢。当然, 以宋向军现在的级别肯定不可能知道这么机密的消息的。
陈援朝看着自己女儿给他写的信, 越看越满意,容容真是长大了,做事也没有以前那么冲动了。
这让他想到以前, 容容八岁的时候, 曾经在冲动之下杀了十一条人命, 虽然那些杂碎无论哪一个都是死有余辜, 可她事后那冷淡至极的眼神还是让他忍不住担心,他怕容容将来有一天会变成被愤怒支配,将来为了正义而犯下大罪。现在,看到她做事有条不紊的,他很欣慰。
等他收回思绪,把信纸重新折叠起来的时候,才发现宋向军似乎是在魂游天外。
宋向军一踏进陈家房门的时候,就觉得陈家有些不正常。
如果之前,他还在怀疑陈伊容下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,现在百分百可以确定了。
下乡之前,他们父女俩还坑了他一把,那像是吵架的样子吗?他都怀疑,他们连炒得架都是假的。
如果真是他之前想的那样,陈副省长看中后老婆生的孩子,他现在为什么不把后老婆接回来亲自照顾?
甚至,之前交待他工作的时候,还背着白家人。
这摆明了就是防备对方呀。
宋向军脸上的神情不加掩饰,陈援朝一抬头就看了个正着,他挪动了下椅子,挑了挑眉笑道,“怎么你现在才发现么?”
宋向军一听到他这话,心里就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,这是对他的考验。他努力在脑海思索,好一会儿,他才终于想明白了,陈副省长是在跟白省长斡旋,两人摆明了就是政见不合,陈省长这是在搞地下政治,当卧底呢!
怪不得,陈副省长让他回老家照看陈伊容呢。
说不定,根本不是照看陈伊容,而是让对方考验他吧?!
陈伊容那心机,那手段,哪里需要他照看?她不坑人就不错了。
陈援朝也不管他怎么想,既然已经上了这条船了,想要退出那是不可能了,他从抽屉里掏出两个文件袋,“这里有两份任务,你挑一个吧。”
宋向军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得选,索性接受现实。他把两个文件袋都打开,一份任务是到安远县的劳改农场救出两个人,把他们送到海边,那里有香港的船只。文件袋里还有两张船票。
另一个任务是枪杀一个作恶多端的革|委|会头目,地点是在江苏省淮市。
说实话,这两项任务,第二个任务远比第一个更容易,毕竟他枪法不错,身手也好,再加上这年代也没什么摄像头之类的,执行这样的任务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。
可他却从第一个任务中发现一个亮点。那两个名字,是文化界的泰斗。他曾经在香港见过他们,当初他的大老板曾经想买他们的画作,到拍卖会上花了上百万才拍到。大老板说,像这样的作品可以作为传家宝永久收藏。
“我选第一个。”
陈援朝摸烟的手一顿,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。他没想到这个傻小子居然还是个有长远见识的人。
他之所以让宋向军在农村待上一个月,为的就是让他消除对容容的恶意。
而且,也怕他会有负面情绪,进而暴露自己。
没想到,在乡下待了一个月,他居然开窍了。
不过,虽然有些惊讶,陈援朝还是故作淡定地给自己点了根烟,吸了一口,吐出烟雾,“哦?为什么选第一?以你的眼光来看,应该能看出来,第二个任务可比第一个容易多了。”
从农场中带两个活人,而且还带他们到海边,一路上要走两个市,中间不知道会经过多少个民兵查岗。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自己。
这样高难度的任务,他手下这么多人当中除了大刘,没有人能够出色完成。
宋向军斟酌了一下,才道,“陈副省长,你说,如果我把他们救出来,然后送出去,我是不是相当于他们的救命恩人?”
听不这话陈援朝忍不住咳了起来,抬眼看他,见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,显然不是说假的,心里不由得高看他一眼,原以为只是个少个筋的忠厚少年,没想到,肚子里还有乾坤。
他满意地点点头,“不错!你想得很不错!”
他又抽屉里拿出一些粮票和钱,宋向军想要推辞,陈援朝却非常坚持,“拿着吧。多的这些,如果遇到麻烦,你也能适当通融通融,别太死脑筋。”
宋向军明白了,这是要贿赂的意思。
陈援朝想了想,又从抽屉里掏出两根金条和一包金豆子,“如果遇到麻烦的人物,要跟着一起的,不是啥十恶不赦之人,可以多带一个。船票两根金条一张。没有多余的。你可别烂好心。”
宋向军惊讶地看着陈援朝,没想到这张船票这么贵。那前世,许正浩给他的那张船票哪来的?许正浩不像是个有钱人呀,他就是一个农场看门的,哪来的金条?
还是说,是他救的那个女人帮他出的?
他也只能这么想了。
宋向军拿着陈援朝用假章开的介绍信,经过一番装扮坐公交车到了安远县。
然后就是一路问人到了劳改农场。在附近踩点,又准备了点东西。才独自一人到劳改农场见人。
陈援朝帮他办了假的工作证,上面写的是陈军,介绍信上也写得是这个名字。
看门人看了他一眼,核对了好几遍,才去农场里面叫人过来见他。
等人来了,宋向军见看门人似乎想要偷听的样子,立刻从挎包里掏出一包烟,委婉地请他回避一下。
看门人见他这么上道,笑眯眯地接过这包大前门,从中抽出一根,往嘴里送,叼着烟走了。
宋向军见人走了,把陈援朝送给他的信物拿出来,见他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,又凑到两个老人耳边说了一遍自己的打算。见他们似乎不信的样子,又把裤兜里的船票露出一角给他们看。
两位老人这才信了。
三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。宋向军就告辞了。
夜里,宋向军如约而至。他朝里面学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,听到对面回他一声猫叫。心里送了一口气。他身手好,几秒钟就翻墙而过。林教授和他夫人就蹲在草丛里。
宋向军刚想蹲下·身体,却耳尖地听到附近有个人影在往这边移动。
他立刻警惕起来,从身上摸出一把刀。
这是陈副省长送给他防身的工具,听说还是进口刀具,刀口很锋利。
他双眼紧绷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往他这边挪动,两个老人吓得脸都白了。
如果要是被人逮到了,他的下场一定很凄惨。他们本就是快要死的人,他们不能连累他。
危机时刻,老教授忙飞快地说了一句,“你快走吧,别连累了你!”
宋向军却不动。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朝这边挪动的黑影,他的嘴唇更是紧紧地抿着。
待那个黑影凑过来的时候,他飞快跃起,刚想用刀往他脖子上划,却听他小声叫道,“林教授,是我,是我!”
林教授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忍不住惊呼一声,“是成富呀。”
听到是认识的,宋向军这才把刀收回去了,但手上的力道却没有松开。
“你跟着我们干啥?”
方成富苦笑,“我今天干活没干完,主任罚我在这边除草,我刚才太累了,睡着了,听到动静,才醒了。而后,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,才察觉到是你们。我知道你们想要走,林教授,你带我一起走吧。我待在这里实在活不下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