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微白,马蹄声声,无瑕渐感脚下马儿衰弱之势,不禁心头暗暗着急。一夜的风尘仆仆令他面带倦意,虽然他会骑马,但因容貌太过引人注意,所以多数时间都是以车代步,这马虽会但不精,且身子尚在恢复,体力终究不够,这一夜下来,已经十分疲倦,却不料疾驰到一茶寮,那马长嘶一声,就此倒地,口吐白沫,眼见已经不行。
无瑕身子落地,怔怔望着那抽搐的马儿,心头一叹,抬眸去望前方,小侯爷依然没有踪影,他的坐骑疾风是千里良驹,小筑因用马不多,所以多是普通货色,又怎能追上那疾风。
那茶寮却早早的便已开张做了生意,见那马儿疾驰倒地,小二哥奔了出来,道:“公子,想是一夜赶路急了,马儿已经受不住了,不如在此歇息吧。”无瑕收回视线,回望小二哥,那小二一愣,见面前这公子眉目如仙一般,却面带焦虑,眉头紧蹙,不禁口中喏诺道:“公子却是要赶往何处?这前面小镇有卖马的商家,看公子如此疲倦,不如在此歇息一下,再前往小镇。”
无瑕却垂眸望了望自己,然后双眼一抬,对小二哥道:“出来匆忙,身上并无银两。”
“公子若不嫌弃,在下请公子饮一杯清茶。”茶寮内却早有几人,其中一人站起身,走到廊边朗声道。
无瑕仰头去望,见那人面如冠玉,温文尔雅,却腰悬长剑,气息内敛,且身着服饰并非大晋子民,然微笑而望的模样十分和善,让人无法拒绝,当下将手一拱,轻声道:“谢兄台赠茶!”
入了茶寮,见与那人同行尚有几人,都是长剑随身,内敛沉着之人,桌上放着一个锦盒,看样子是有十分重要的东西要护送。
“在下韩国柳洛冷,却不知公子如何称呼。”
“姬无瑕!”无瑕将头轻点,微微一笑,桌旁一人叹道:“早听说晋国人杰地灵,女子若水,却不料男子居然也是如此之貌,当真让我等喟叹了。”
无瑕自小便因容貌出众,受人议论不知多少,无论是善意或是调笑,早已习以为常,不以为意,那柳洛冷却脸色一变,厉声道:“苏陇,不可放肆。”
说话那人见柳洛冷呵斥,忙急急起身向无瑕一揖:“苏陇失礼了,望公子恕罪。”
“无妨,无瑕早已习以为常。”嘴角勾起一抹苦笑,无瑕接过柳洛冷递来清茶,轻抿一口,一夜的疾行,纵是八月天气亦然皮肤微凉,这热茶入了口,胸口一暖,神色渐渐缓和,望向茶寮外倒地的马儿,无瑕心头一叹,却也无可奈何,平日出行因都有弦伊跟随,自己身上居然没有放置银两的习惯,现在却……
见他眼望那马儿,柳洛冷心头了然,走出茶寮,到了路旁拴马处,牵过一马来。
“公子定是有急事需要赶往何处,洛冷这坐骑虽然不是什么千里良驹,可也是百里挑一的好货色,就赠与公子,望公子不要推辞。”
无瑕见那马通体枣红色,迈步从容,体型饱满优美,四肢修长,皮薄毛细,在初晨的光阳下隐隐泛出一层血红来,不禁脱口道:“此乃大宛国汗血宝马,极其珍贵,无瑕万不敢收。”
柳洛冷见他一眼识出此马不同,不禁心头一叹,笑道:“公子好眼力,这里离我们的目的地东都亦然不远,慢慢而行,亦可到达,所谓宝剑赠英雄,公子既然有事急需马匹,又何妨收下此马,他日若有缘再见,再谢洛冷也不迟。”
“你们去东都?”无瑕双眸一抬,将头一点,不再推辞:“天下绸缎庄是无瑕家业,在东都一问便知,无瑕事情一完定回东都,还请柳大哥到时来家中做客。”
“一言为定!”柳洛冷将缰绳交至无瑕手中:“此马名唤赤霄,它有个怪脾气,喜欢吃甜点。”说完从马鞍拿下一个小袋,无瑕接过打开一看,里面小点香甜扑鼻,柳洛冷微微一示意,无瑕拿出小点,举至赤霄面前,赤霄打了个响鼻,先嗅了嗅他的手,然后低头去吃那小点,吃完后居然伸出舌头去tian无瑕手指,那馋样,令无瑕忍俊不禁,展颜而笑。
“它喜欢你。”柳洛冷将袋口一紧,栓至鞍旁,道:“此马日行千里,夜行八百,定不会误了公子之事。”
“柳大哥今日赠马之举,他日无瑕必当百倍以报。”当下不再多言,飞身上马,缰绳一勒,赤霄立身长鸣一声,在柳洛冷面前转了几圈,飞驰而去。
“将军,这公子却有何不同之处?令将军如此另眼相看?”身后几人见柳洛冷居然以汗血宝马赠与初次相见的这少年郎,都诧异不已。
“贵不可言,此子面相居然如此奇特,有称霸天下之气场,可惜了,眉间一点朱砂痕如血滴落,坏了那道命格,将来必定坎坷异常,然,却有助人夺取天下之应数,得此子者,当得天下!”那话一出,身旁几人俱脸色一变,抬眼去望,那一人一马一抹素洁一道血红,瞬间便已淡出视线之外!
“将军,如此为何不劫了这公子回去?若真如将军所言,得此子者得天下,留在这大晋,岂不是养虎为患。”
“命数,强求不得,他此刻去做的事情,或者去追寻的人,对他而言,究竟是福是祸,亦未可知。”口中长吁一声,回头笑道:“咱们是来给晋文帝祝贺寿辰的,有此机会于东都见识天下英豪,也是一桩美事,上路吧。”